我爱大吉安 发表于 2024-7-21 23:39:13

塘湖印象(文/魏贤华)


塘湖印象(文/魏贤华)

我与故乡自然环境之关系,水是纽带、是媒介、是无法抹去的记忆。

我所在的村子在青原区渼陂,名叫塘湖村。现在回去发现村口写的是唐湖村,有点高攀盛世唐朝的意味(从村里的对联中得知)。我甚至不愿意去找一个族人讨论一下这个细节,因为打小就发现故乡的村庄、田地之间都是嵌入了一个个水塘,大一点的水域其实也没叫湖的,在那个大兴水利的年代都统一叫了水库,小时候也会把水库想象成湖,因而就容易理解塘湖这个名字的来由。



村口的水塘,除了风水(现在旅游开发都与星宿挂上钩了)、消防之作用,还有洗衣、养鱼、养殖水里猪草这几个基本消失的功能。为洗衣专门搭建了码头,最早的码头石材是大青石,村里的妇女用棒槌敲击衣服的时候与大青石碰撞的声音非常脆,仿佛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坚韧追求之回响,夏天也有少数水性差的孩子会在码头这里戏水,而对于我这种野性较多的孩子则喜欢去溪水、河水中游泳;自改革开放后有承包责任制,村民根据水域面积等质量参数竞标水塘来养鱼,村口的水塘习惯上在冬日抽干水,围观的村民慢慢等待鱼群露出水面在泥中挣扎而被捕捞,每一次干塘活动都是一场嘉年华似的,人们围着捞上来的鱼进行分类和指点大小;通常养殖的猪草是浮萍、肥猪草,小时候并不知其学名统称“猪吃的”,村里为每家都划分了范围,为了区分各家的养殖区域也为了防止浮萍漂去他处,需要用几根竹竿围成一个封闭的区域,每年夏天还没到的时候就需要下水围竹竿养猪草,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会游泳的兄长们操办,我每年在岸边观摩都想跃跃一试,后来终于轮上我会游泳了,下水的时候才发现水还比较凉,并且上岸后腿上的汗毛会有淤泥的污色,于是明白水塘并不适合游泳,而是为我们提供生活养分的这么一片天地。

自然村所在的村委会名叫渼陂,现在已是声名在外的旅游景区。小时候写这个“渼”字,就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有水又美丽,确实有一条富水河从村旁穿过。这是青原区的一条重要河流,从相对高海拔的东固白云山水库下来,在相邻的值夏镇与吉水县另一路下来的泷江汇合,几公里外就流入到赣江。在未有铁路的年代,赣江就是国家交通的南北干道,富水河则相当于这条干道旁的一条小型高速公路。因而故乡的人基本是以商业为营生,如所有的江右商帮一样,从故乡的码头出发,“一个包袱一把伞,走遍天下当老板”,老一代人常常说起我的祖辈多数都与广东的贸易有关。渼陂古街就是一条平行于富水河的老街,渼陂村的大姓梁姓中有发了大财的,建造了几座宏伟的建筑,如用于慈善的义仓、用于娱乐的万寿宫。由于长时间的经济停滞,这些建筑建成一百多年期间都是故乡最大的建筑,因而后来分别成为我的小学与初中校园。



小学就位于富水河旁边,在红军革命的年代,就是苏区列宁学校的地址,或许更早的私塾也应该在此处。夏季学生游泳是学校高度戒备的事项,每年差不多都有不幸事件发生,我们常说的“鞭笋炒牛肉”就是老师或家长用小竹子抽打孩子予以体罚的俗语。下午学生们进入校园,老师会逮住那些高危学生,用指甲在裸露皮肤上划一下,如有一条白色的印迹,不“鞭笋炒牛肉”伺候,也会要求去水泥乒乓球台上罚站。

富水河有丰富的建筑材料——沙子,谁家建房子都是去河里挖沙子,我们小学也是如此。记忆深刻的是,最早小学的体育场是泥地,后来要修一个水泥地的标准篮球场,要求每个班级完成沙子多少方。老师一换算,要求每个同学完成多少担的沙子,于是劳动课的主题任务就是去河里担沙子回学校,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枯水季节完成。富水河不仅是交通要道,也是运动娱乐之地,还是我们的劳动场所。



如同富水河的名字一样,故乡多水。每年春夏雨季,水会漫过上学的路,那会我们不觉得危险还觉得刺激,用竹竿木棍探索水的深度涉水前行,也常常跌入深水区而被伙伴大笑。水大的时候,水还会进入家中,于是我们到二楼煮饭和住宿,小时候总是喜欢这些意外的到来,反而觉得大人们的多虑是那么不必要。涨水的季节,捕鱼的机会也多,鱼塘里的鱼会游出来,人们则可以在关键位置架好渔网等待鱼儿们落网,这也是洪水时节的一个乐趣。

我家房子在富水河的一条无名支流边,那是一条小溪。为了灌溉附近的农田,人们在其中设置了木材水坝。对于我而言,这就是游泳的天堂,总喜欢一次潜水游到对岸,躲在水坝下方,则是孩童们想象中的水帘洞,自己则当成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,被瀑布似的水冲刷之后的躯壳和灵魂都无疑是纯净的。

对于南方的农民来说,水稻生长是需要风调雨顺的。人们面临春夏雨季洪水的威胁无可奈何,但随之而来的高温干旱则需要人力抵抗。水库的水快见底的时候,就得从低处往高处取水。戽斗是一种常用的人力工具(专门百度查了一下这个学名),劳动者手上的茧就是这么重复机械动作形成的。当低处的水也干涸的时候,只能寄希望天了。大概只有农民能真正体会“久旱逢甘霖”的喜悦了,还记得地里的裂缝可以放得下脚、水稻快枯死之际,暴雨来临,人们倾巢而出,也不戴雨具,用锄头、铲子、锹等劳动工具甚至是脚踩,与地斗并与天同乐,把裂缝堵住,以防天水从裂缝中漏出,成功挽救一块块稻田的喜色最后挂在淋湿的人们脸上。



吾乡的人们是通过水和土地紧密连在一起的,吾乡的祖辈是通过水和贸易连在一起的,而我的童年欢笑是和水连在一块的。后来,我离开塘湖,跨过富水、赣江甚至是长江,去了远方求学。如今经过河道疏通,水患基本消失,小溪的水量很小同时水帘洞旧迹无处可寻,即使村口的水塘和富水河有了与旅游业配套的夜景设施,但一切都没儿时的那么宏大,甚至连赣江我也游泳横渡了。但常常在梦中与故乡的水相连,就像年少的我在游泳的时候,认为这片水是和长江大海相连。

水如同生命一样,在不断循环着。

有点小忙 发表于 2024-7-22 08:30:24

干塘的印象非常深刻

不不不不不 发表于 2024-7-22 17:48:57

刻画的很贴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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